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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若煙沒有再講話了。

蕭楚流靜聲,陷落在那句喜歡之中,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小師妹真的喜歡他……

他步伐亂了,心也亂了。

先前聽溫老說師妹想要親他,雖然心中惶恐又竊喜,可他只認為小師妹對他的喜歡是對師兄的那種喜歡。

就像其他同齡人的師妹那般,對她們的師兄敬仰且尊愛。

小師妹對他,大抵也是如此。

可是,現在他不認為師妹說的喜歡是那種帶著距離感的喜歡了。

她在夢中,也在想著他。

沒有喊他師兄,直呼他的全名。

第一個認認真真喜歡的人嗎?

用餘光看著師妹蒼白的臉頰,他恍惚地壓住自己所有的胡思亂想。

沒有減緩向前的速度。

紅色的火絨花,邊緣長著白色的毛刺。

他重覆著著兩句關鍵詞,越過山腳叢生的荊棘,穿過滿地松散破碎的黑曜石,頂著烈烈高溫,走到山巔。

目之所及,是鮮紅色的巖漿咕嚕咕嚕翻湧而出。

有些極速冷卻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由紅轉向黑色,變成一路之上最常見到的黑曜石。

山頂是隨時都會爆發的火山口,在紅色的巖漿附近,長著一片美麗妖冶的紅色花朵。

它們生了五片纖長的花瓣,花身嬌嫩,莖幹上只有寥寥幾片寬厚的葉子。

最關鍵的是,花瓣的周圍長著白色的一圈毛茸茸的小刺,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出來。

如果有覬覦花朵美麗的歹人,想去強行摘花,恐怕會被那些白刺給刺到手。

蕭楚流驚喜地快步流星而上。

顧不上註意那些白刺,他伸手就要去摘那花兒。

卻看到了一條一閃而過的黑線藏進了花朵中。

像是一條陰險的毒蛇,等著他前來摘花,再伺機咬他一口。

小老頭飄出來,出聲提醒:“這就是毒蛇,赤金蝮蛇。現在的修仙界裏,因為沒有適宜的生存火山,這種劇毒之物已經滅絕了,沒想到在這裏還留下了一條。”

他捋著胡子,“剛剛你師妹說火絨花,我還想著不可能呢。已經很少有人知道赤金蝮蛇和火絨花是相生相克的關系了。”

蕭楚流攏起眉心,將師妹放在幹凈的石頭上,想伸手去摘另外一只花,沒想到那毒蛇還挺鍥而不舍的,又躥了過去。

他幹脆心一橫,任由那蛇咬上自己的虎口,生生將火絨花給摘了下來。

小老頭見他這樣做,瞪大了銅鈴大的眼睛,“你!胡鬧啊!”

蕭楚流抿唇,只道:“師妹沒有多少時間了。”

虎口上泛起難以忍受的劇痛,他不是不能忍受疼痛的人,可一想到剛剛師妹也經歷了這樣的痛苦,他就憤恨地將毒蛇給扯下來。

白光閃過,他用玉劍將那個害師妹痛苦的毒蛇剁成了兩段。

確保周圍沒有別的毒蛇,他丟下劍,小心翼翼捧著火絨花,快步跑到師妹身邊。

她好像一朵蒼白綻放的花朵,安靜地躺在那裏。

那雙明亮的眼睛此刻緊緊閉著,眉毛緊蹙,似乎夢到了很難過的事情。

只要吃下解藥,就應該沒事兒了吧。

蕭楚流溫柔捏開柳若煙的嘴巴,將花朵揉成一小團,送入她的嘴中,用哄即將睡著的小孩子的音量道:“師妹,乖,吃進去就好了。”

見師妹將花全部吃下去了,他嘴角噙起一抹欣喜的笑來。

可是,很快,他悶哼一聲,唇色煞白。

“你讓毒蛇咬你,你也會中毒的!”小老頭氣得跳腳。

這個傻娃娃怎麽只顧得上師妹,顧不上自己啊。

都中毒了,你自己吃份解藥會死啊。

“我現在吃。”蕭楚流隨便扯了一株火絨花塞進嘴裏,目光不離柳若煙。

等待期間,他時不時問一句小老頭:“溫老,師妹什麽時候能醒?”

“師妹臉色看起來還是很不好,要不要給她多吃兩株?”

“有效果嗎?我怎麽感覺越來越累了,想睡覺呢。”

蕭楚流喋喋不休說著,把小老頭說煩了,直接把自己壓箱底的秘訣都抖落了出來:“你覺得困,想要增加火絨花的療效,跳進火山口的巖漿就行了。”

蕭楚流:?

“你也不想想為什麽火絨花能長在火山口附近,你別看這裏這麽熱,你去摸摸那裏的巖漿,我敢保證是溫泉一樣的手感。”

“就是因為這口火山有這樣奇特的性質,火絨花才可以在這裏生長,外界早已絕跡。”

小老頭仰著頭,很是高傲,“別用那種震驚的眼光看著我,我到底比你多活了幾千年,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都多。”

那確實。

蕭楚流心中嘀咕了一句,我辟谷不吃飯。

他老實道:“不是震驚,我是有疑問。”

答疑解難,在所不辭,小老頭示意他講。

“嗯……小師妹也可以泡進去嗎?”

小老頭:……

自古少年多情種,三句話裏兩句不離師妹。

他默默翻了個白眼,忍住了想要罵臟話的沖動,直接躲進玉玨裏面不講話了。

蕭楚流低頭對著玉玨問:“溫老,你是默認了對嗎?沒有問題的話我就帶著師妹下溫泉,不對,下巖漿啦?”

無人回他,他好像聽到了答案,深以為然點點頭,轉而將小師妹抱起來,走到火山口。

靠近火山口,溫度高得嚇人。

空氣扭曲著抗拒著陌生人的入侵。

蕭楚流俊眉皺起,小心翼翼蹲下來,用指尖確定了一下巖漿的溫度。

臨近巖漿表面的時候,他能感受到一股灼痛的炙熱。

像是要將他的手給烤熟。

可鼓起勇氣將指尖探入巖漿後,他發現這處居然和溫老說的一模一樣。

裏面的質感像水一樣,溫度並不高,就是溫泉。

放下心來,他抱著師妹走入巖漿之中。

更明顯體會到體內的火絨花的力量沿著經脈洗刷著赤金蝮蛇留下的毒素。

他驚喜地發現,自己體內的火靈氣以平日修煉的百倍速度瘋狂增長。

這個寶地應當極其適合純種火靈根修煉。

小師妹的臉色也逐漸紅潤起來,這下他的心是徹徹底底放了下來。

眼皮子越加支撐不住,迷迷糊糊中,他抱緊了師妹,防止她會因為滑落入巖漿而窒息死亡。

咕嚕咕嚕的巖漿冒著泡。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體內的毒素將他送到心底最渴望的心境。

*

柳若煙做了很長的一個夢。

她夢到自己穿進了自己的小說,要去救贖自己的男主。

在裏面歷經了九九八十一難,堪比唐僧西天取經,可最終她還是弄丟了自己的小命。

“真的,這個夢真的很逼真,那些妖獸一嘶吼,我都能被掀飛!”她繪聲繪色和自己的爸爸媽媽描述這個畫面。

媽媽笑笑,溫柔地揉了揉她的頭,“在夢裏受苦啦煙煙,多吃點飯補一補。”

“一直講一直講,我看你啊是還沒被網上那些人罵夠,我也看了那個連載的同人文,真的氣死我了,他們憑什麽那麽編排我女兒!”爸爸義憤填膺。

“也有我的問題嘛,算了算了,沒關系。讓我看看今天吃點什麽好吃的!”她二十多歲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用手拿起媽媽炸得魚排,調皮著吃得很香。

“誰要救贖男主啊,不救了,把命搭上不值得,反正都是小說……”她笑嘻嘻吃著飯,突然聽到腦海中一個機械的電子音在呼喚她。

【宿主,這裏是毒素造成的幻境,請你快點醒來,大師兄還在外面等待你的救贖。】

一個激靈,五雷轟頂,她又想起了夢中的一切。

不,那似乎不是夢,現在的所有才是虛假的。

模糊,旋轉,暈眩,她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麽,只知道自己哭了。

眼角的淚水被誰給擦去,耳尖傳來溫柔的低語。

直到身體泛起了陣陣暖意,她的意識才逐漸回回攏。

徐徐睜開漂亮的琉璃眼睛,她迷茫地望向眼前穿著白衫的胸膛。

這是……大師兄?

擡眼,她看著蕭楚流青澀而俊氣的五官,沈思了一會兒。

他這是在幹什麽呢?泡在溫泉裏修煉啊?

那抱著她幹什麽呀。

可是這裏看起來不像是溫泉,倒像是巖漿。

她吃驚地環顧一圈,發現自己和師兄居然泡在巖漿之中,這太匪夷所思。

柳若煙並不清楚這個火山口的作用是什麽。

因為這些是修仙界衍生出來的細節,原著作者本人不是無所不知的。

困惑了一小會兒,系統出聲提醒她:“因為這樣可以恢覆得更快,蕭楚流為了救你,自己以身犯險,也被毒蛇咬了一口。”

柳若煙半斂眸光,落在他纖薄的唇上,輕聲斥了一聲:“笨蛋師兄。”

她掙紮了一下,想要從蕭楚流的懷抱中出去。

卻發現他抱她抱得很緊,以她的力氣根本掙紮不開來。

那看著纖長的手臂就像一個囚禁幼鳥的牢籠。

柳若煙掙紮累了,長長嘆一口氣,認命繼續待在巖漿中。

只是,她這樣一番活動之後,似乎將大師兄的玉劍弄到了前面。

現在玉劍的劍柄抵著她的腰。

很硬,膈得腰上那塊嬌嫩的皮膚發痛。

她皺著眉活動了一下腰,發現逃脫不了那玉劍的劍柄,只能用手握住外旁邊撥開。

溫涼的巖漿中,她隔著衣服摸到了一柄極其滾燙的劍柄,心中納悶兒了——大師兄是不是腦子有病,將劍塞衣服裏幹什麽?

而且劍怎麽會這麽燙,師兄背後的水溫很高嗎?

她漫不經心撥了一下劍柄,就將大師兄給弄醒了。

柳若煙立刻馬不停蹄告狀,“師兄,你怎麽把劍也帶下水裏了,它好燙啊!”

蕭楚流的臉唰一下爆紅,紅得像是剛剛炒熟的蝦子。

“師兄?”柳若煙在他的懷中,用疑惑的眼神去觸碰他慌亂的棕眸。

雜亂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地噴灑到她的臉頰上,癢癢的,她手又動了動。

被她這個動作給嚇到,蕭楚流猛地推開師妹。

當那那柔若無骨的柔荑抽離了他的劍柄時,奇異的感覺在下.半.身蔓延。

電流沿著神經直擊大腦,天靈蓋都快要炸開來。

他看著一臉震驚無辜的師妹,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麽。

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裏,被滾燙的羞恥之意阻攔,他一個字也沒講。

卻別過了頭。

露出了完全不能掩蓋心思的紅色耳尖。

柳若煙茫然且無措,什麽意思啊,怎麽一醒來就是這個態度。

臉紅個什麽勁兒?

難不成大師兄在心底最渴望的幻境裏看到了美女?

不對,大師兄是個不近女色的人啊。

柳若煙想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麽,卻被見大師兄直接轉過身去,用後背對著她。

“你先出去吧,在外面等我。”蕭楚流音色低沈而沙啞,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磁性味道。

柳若煙第一反應是大師兄這青春期也太晚了吧,現在開始嗓音變調?

第二反應是他好過分啊,居然推了她之後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撅起嘴,輕輕哼了一聲,走就走。

等她穿越高溫,走到火絨花附近時,發現了地上的一條赤金蝮蛇,以及——

一柄熟悉的玉劍。

……

柳若煙:“。”

*

終於平息了所有的尷尬不堪與躁動,蕭楚流腦海中斷斷續續回想著剛剛夢中的一切。

他心中最想要的就是報仇。

在夢中,他大仇得報,已經可以在父母墳前告訴他們自己不負蕭家門楣,將兇手繩之以法。

他還抱得美人歸。

為何會有這個想法,他不得而知。

但是他能體會到在夢境之中自己看到蓋著蓋頭的新娘子心情十分激動忐忑。

他像一個楞頭青,牽著新娘拜天地入洞房。

還沒有將蓋頭掀起來,就被小師妹弄出來的動作給吵醒。

而後,悲催發現自己——

真的是……無法用語言來描述那種尷尬的情形,他都不知道怎麽去面對小師妹了。

明明修煉無情劍訣後,他就很少這樣,為何這次……

不能再想,清心,清心。

他默念著清心咒,心中感嘆了一聲:還好小師妹不懂這些,只是以為是劍柄。

可是小師妹不知道,他自己不能也當那種小人啊。

占了人家姑娘的便宜,然後還在這裏慶幸?

他咬著唇,暗暗罵自己不是人,很快就為這事兒思考出了結果。

他走出巖漿,來到外面,看到背對著自己的小師妹,頓了一頓,上去拍她的肩膀。

“小師妹,對不起啊,剛剛我不應該推你的。”

結果眼尖的他一眼瞥到了小師妹手中的劍。

劍。

玉劍。

那柄替他背了天大一口鍋的玉劍。

五雷轟頂,他面紅耳赤地呆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看著師妹似笑非笑挑眉望自己,他張張嘴,又陷入了那種想要解釋但是沒法說話的情況了。

“師兄,你的劍怎麽還亂跑啊?”

雖然帶著揶揄的口氣,但總歸是摸了不該摸的東西,看著對方那麽尷尬,柳若煙臉上也泛起了陣陣燙意。

“對不起對不起!”蕭楚流與那閃耀的眸光對視,結果又想起那異樣的觸感,渾身不自在,忙不疊移開視線,支支吾吾道:

“我不是故意的,今天發生的一切,我……我會負責的,不,從以前到現在,所有的一切,我都會負責的。”

他的語速特別快,說話像是在趕趟兒,偏偏每個字都說得很清楚,重音放在“負責”兩字上。

柳若煙聽出了他認真保證的決心。

【宿主!特大喜報,蕭楚流的救贖進度線猛地前進了四分之一,現在剛好停留在百分之三十!宿主你真厲害。】系統在她心中播報。

她先是為這突飛猛進的救贖進度線疑惑,而後又聽到系統到:【自動解鎖查看男主健康狀況功能。】

這麽好啊,大師兄怎麽突然想開了,不想要報仇啦?

她喜滋滋揚起笑,還沒說話呢,就聽到大師兄接下來的話。

“師妹你不用擔心,我會回去和師尊說明情況。”

“稟報師尊?”柳若煙瞪大眼睛。

不是,大師兄腦子真的有問題,這事兒告訴玉泉劍尊幹什麽!!!

她的一世英明該不會要被笨蛋師兄給毀掉吧。

“我會和師尊說……我蕭楚流,想要與小師妹結成伴侶。如果師尊不同意,我就求到他同意為止,如果別人敢說小師妹的不是,我就拿劍砍爛他們的嘴。”他聲音越來越高,越來越堅定。

少年身形挺立,紅著臉,大著膽子凝望剖析真心的對象,眸光清亮而單純,讓人不敢直視。

唔,說這個啊……

柳若煙懵懵懂懂點點頭,而後猛地意識到他想要結成伴侶的對象是小師妹。

是她自己!

等等,這個劇情走向很不對勁兒。

她怎麽可能會和大師兄成為伴侶啊。

或者說,全書中最不可能和大師兄在一起的就是自己了!

深怕自己傷害到臉皮薄的要命的少年,她斟酌了一下語言,問:“如果,我不願意呢?”

蕭楚流明顯怔住,沒有明白小師妹的具體意思。

小師妹不是喜歡自己嗎,她為何又不願意了?

難道是因為剛剛自己吃了她豆腐,讓她討厭自己了?

小師妹不喜歡自己了嗎?

系統在柳若煙腦海中大喊:【警告!蕭楚流救贖進度重歸於5%,查看男主健康狀況功能關閉。】

柳若煙:……

“我的意思是,你不先問我一下我願不願意嗎,你想和我成為伴侶,怎麽可以不經過我的同意呢?”

今天是徹徹底底為了救贖進度線丟失底線的一天呢。

看著大師兄臉上又重新揚起了害羞的笑容,聽著系統又重新解鎖了功能,她欲哭無淚。

好吧,丟失了部分節操可以換進度線,也能接受。

峰回路轉,柳暗花明。

蕭楚流剛剛一點一點暗下去的眸色立馬亮了起來,面紅耳熱問:“那師妹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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